沈席君眉心一皱,回过神道:“都说了莫再以闺名相称,五爷,出门在外您可别叫我难堪。”
“太过在意,才会难堪。”萧靖垣置若罔闻地继续笑着,俯身牵过沈席君的马缰向前带着,于是一红一青二马齐头并进,向着古城方向前行。
二人策马日行三五百里,五日的行程着实不算轻松。沈席君敛眉不语,任由他牵着马一路慢行,待得来到钱塘郡县城门之下,已是月上九霄时分。
皓月当空,如水的月光倾泻,青砖高墙反透着冷冽的光,在墙根仰望,竟似万仞高山一般。沈席君下了马,望着高墙尽头的钱塘二字,神色动容,漆墨的瞳仁中是难言的喜悦。
萧靖垣看着她一时失了神,待得她眸光转过,凝视向他,才抚了抚鼻边下马道:“你应该多笑,这样好看。”
沈席君一愣,似是没料到他蹦出这么一句话,微微赧然地侧过脸道:“此刻已近戌时,城门关闭很久了,我们是找家农户投宿一夜呢,还是另寻他法进城?”
萧靖垣微笑道:“你进宫前沈家好歹也是一方统帅,怎么连进城的能耐都没有?”
“区区参军,哪能入得了天子法眼。”沈席君微微一讪,然而未待话落,就看到萧靖垣取出一火折对空鸣放。但见一道细细的橘色火光冲天而起,弧线落处,城门应声而开,露出了一道可供两三人进出的小缝。
缝隙中探出一须发斑白的中年男子,对着萧靖垣憨笑着招手道:“袁公子到啦?老奴在此等候多时了。”
萧靖垣笑着迎上前一拱手道:“有劳侯伯。”转而抬手一指沈席君道,“这是我家表亲沈姑娘,与在下同行。”
那侯伯挥了挥手,应承了沈席君的颔首致意,将二人迎入城门内。却见门内立着一队守城兵士,待得二人入内,便有几人上前关门,并有为首一人对侯伯躬身道:“幸不辱命,侯伯,回去替卑职问轩辕公子好。”
侯伯温和地笑着打发走了那些兵士,回过头对萧靖垣道:“我家公子已经备下美酒,嚷嚷了好几日,说是与袁公子一别经年,此番重逢当一醉方休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萧靖垣朗声一笑,然后对沈席君道,“今夜我会去朋友处借住,你是回家,还是随我走?”
沈席君犹疑了一阵,道:“还是随你走吧,夜色已深,父亲大人怕是已经安歇,我如今身份不同,贸然回府会惊扰太多人。”
萧靖垣神色微动,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,回过头对等候在不远处的长者道:“劳烦侯伯带路了。”
侯伯微微憨笑,也不言语,随即跨上随行的黄骠马引领在前。不会隔太远,也留下二人私下言语的距离。
沈席君看了那侯伯背影片刻,对萧靖垣道:“我离了钱塘太久了,竟不知城里还有一位这么有来头的人物,单是候客的家仆便有如此气魄。”
萧靖垣直视向前,浅笑道:“虽说你少年离家学了些功夫,不过江湖事到底知道得太少,钱塘轩辕一门横亘江东数十年,气魄又哪里会输京城里的那些名门望族了。”
沈席君心中划过一抹疑虑,随即掩下,点点头,安静地随萧靖垣跟在侯伯身后前行。
钱塘旧路,或许没有人能比沈席君更熟悉这眼前的一草一木,少年时离家北上,或行船或策马,没有哪次不是依此古运河而走,停泊的渡口,岸边的人家,一切仿若回到了多年之前,而记忆中母亲担忧的神色,也每每在这古道上渐行渐远。
沈席君在恍惚中信马由缰,当意识到萧靖垣又一次牵起了她的马绳,才发现侯伯避开了闹市区一路西行,渐渐地走近一片人烟稀疏的沼泽湿地。
收敛起伤春悲秋的情绪,沈席君环顾四周,眼前的沼泽却是碧波如镜,垂杨拂水,月色下诡魅却如神仙境地。沈席君愕然片刻,惊叹道:“少年时久闻西溪异境绝艳不下西湖,只是官府从来不准百姓靠近,原来夜色下却是这般模样。”
侯伯笑着驱马靠近道:“原来姑娘是本地人,我家老爷三代之前在此定居,只因江湖纷争太多,这才与官府协定了避离百姓的规矩,只是可惜了美景不与人享,我家少主人也觉得十分遗憾。”
沈席君听之不以为然,淡笑一声不多言语。如是又行了半刻钟,便到了一处渡口。十多名侍仆迎上前服侍三人下马,接着有人将三人引进了一艘等候已久的画舫。
沈席君跟在萧靖垣身后,眼看他熟门熟路地进了船舱,却闻里厢传出了一阵清朗的男声:“袁五郎叫我好等啊,小苏公子他一个人在我院子里,都该喝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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