墓地归于沉寂，盛莺飞掸了掸袖袍，冲瘫坐在旁的普员外道：“找个仵作验骨相凑，重新安葬吧。”
说完，他径自走到丹阳面前，问：“可还好？”
丹阳以剑撑地，完全不顾及形象地大口喘着气：“多、多谢道长又救我一回。”
盛莺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，目光触及一旁的妙存，笑容又冷掉了。
他什么也没说，就那么看着，只是眼底毫无温度。
妙存从茫然到不安，进而生出一种无措的惶恐。
他隐隐知道自己闯了祸，却又不是太明白。
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但妙存生生忍住了，他深知道长不喜他哭。
盛莺飞倒不是故意吓唬小朋友，盖因此前种种意外让他意识到，自己心软接手的麻烦，很可能比预想中更加麻烦，还是个会自找麻烦的麻烦。
今日一切变故都自妙存离开灵阵开始，那些阴魂遗骨的异常、佛宗的追捕，以及红莲禁制的封印，皆让盛莺飞越来越警惕。
可他并没有探究的兴致，他不愿与妙存牵连太深。
幸好，医谷不再远。
盛莺飞收回视线，朝着横倒在地的老道走去。
老道已经死透了，许是受到恶鬼被净化带来的反噬，他死相凄惨，全身无一块好肉。
盛莺飞从他尸身旁拾起鬼玺，却发现印纽四周笼着一层薄薄黑雾，似在自主汲取墓地的阴气。
他果断使力，将鬼玺捏碎。
随即，他开始熟练地摸尸，储物袋里除却上百个装了头发的锦囊外，还有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册。
盛莺飞粗略地翻了几页，见每一页都空无一字，便暂时将书册收入须弥戒，接着扯下老道的储物袋，扔给了丹阳。
丹阳手忙脚乱地接下，一时喜不自胜。
可当她发现储物袋中还有几十枚灵石后，又犹豫道：“盛道长，这些都是给我的吗？”
盛莺飞微微颔首：“多谢你护着妙存。”
丹阳不好意思道：“也没有啦，其实、其实我感觉那些骷髅一碰到小师傅就会战力大减，否则单靠我自己，也支撑不到你来。”
被点到名的妙存立刻紧张起来，不自觉攥住罗汉包，怯生生地望着盛莺飞，稚嫩一张脸上满是忧惧和乞求，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。
盛莺飞有些不是滋味，终是松口道：“知错了吗？”
妙存眼眶一红，垂下头：“小僧知、知错了……你别生气……”
“错哪儿了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连错哪儿都不知道？”盛莺飞好气又好笑，忍不住敲了敲妙存的脑袋瓜，“我让你好好待在树上，你为何不听？”
妙存抽噎道：“小僧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盛莺飞见他哭得直打嗝，耐着性子道：“既知错，就别哭了。”
妙存立即收声，使劲揉着眼睛，似想将眼泪都揉回去。
“你要把眼珠子给搓出来吗？”盛莺飞无奈地拉下他的手。
妙存愣愣地望着盛莺飞，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，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，一下子扑入对方怀里。
盛莺飞一僵，索性抱起妙存，转头问丹阳：“姑娘有何打算？”
当然是跟你走啊！丹阳虽收获了不少灵石，可还没接到心心念念的任务，便振振有词道：“盛道长救了小女子三回，我娘说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……”
在盛莺飞似笑非笑的目光下，丹阳越说越小声。
她以为道人会拒绝，哪知盛莺飞却道：“如此，便随我来吧。”
两日后，盛莺飞带着妙存和丹阳来到了医谷。
谷中岚光锁翠，燕鸣莺啼，一排木屋在雾色间若隐若现。
三人走入雾中，遥遥便见木屋门口有一童子，临近了才发现，那人面相已有中年，身量却如孩童，竟是个侏儒。
此时，侏儒躺坐在古旧的藤椅上，手中拿着个海螺置于耳边，闭着眼，翘起腿，嘴里咿咿呀呀哼着戏，完全未曾注意到有人来访。
“咳咳——”丹阳干咳了两声以作提醒。
那侏儒似被吓了一跳，如鲤鱼般弹起，差点儿摔下地。他忙不迭稳住身形，冲着盛莺飞等人怒目而视：“所来何人？所谓何事？”
盛莺飞拱手：“贫道盛莺飞，想见一见莫先生。”
“可是求医？”
“正是。”
“哪一人？”
“在下。”
侏儒古怪地笑了声：“先生立了规矩，救一人必先杀一人。”
他等着道人发作，身为医谷看门人，见多了人性阴暗。有人义薄云天，却转眼将好友刺个对穿；有人温柔娇弱，却哭着将银簪扎入情郎后脑；也有那等早就听闻风声，想要取巧规避，甚至对他出手的，却无一不是被先生拒之门外，丑态毕露。
而诸多戏码中最得他青睐的，便是揭破皮相后的污秽，是亲人、友人、情人间的图穷匕见。
每每观之，都会让他觉得自己没那么不堪入目。
侏儒视线游移在三人间，看出那戴头巾的女子虽对道人有几分好感与崇敬，却无半分情意，决计不肯为道人舍命；反而那小和尚望向道人的眼神十分孺慕。
就不知，道人会作何反应？
“好。”
听见道人平静的回答，侏儒呆了呆：“什么？”
盛莺飞没再理他，转而吩咐妙存：“闭上眼。”
小和尚温驯闭眼。
“堵住耳。”
小和尚乖乖捂耳。
侏儒哼笑一声，还当道人要对小和尚下手，可他又一次失望了，便见道人含笑问那女子：“姑娘说要报恩，如今可愿救我一救？”
女子怔了怔，没吭声。
她的反应取悦了侏儒，侏儒本以为道人胸有成竹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厢情愿。
他讥诮一笑，正想阴阳怪气两句，就见女子干脆利落地抽出腰间匕首，下刀时一双眼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，嘴角甚至噙着笑。
侏儒：？？？
丹阳：“啊——我死啦~~~”
侏儒：？？？？？
侏儒：！！！
丹阳染血倒地，侏儒呆若木鸡。
无边寂静中，地上尸体正在另一方空间噼里啪啦打字——
【丹阳】啊啊啊啊啊姐妹们我好快乐！我终于接到任务了！！！[青锋剑（黄）]
【丹阳】我秃了，但我变强了！
【丹阳】灭霸万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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冻蒜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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